《竹》
唐·李賀
入水文光動,抽空綠影春。
露華生筍徑,苔色拂霜根。
織可承香汗,裁堪釣錦鱗。
三梁曾入用,一節(jié)奉王孫。
【賞析】
這是一首詠竹詩,前半部分從竹子的外形入手,既有直接描寫,又有間接描寫;后半部則從竹子的功用著筆,并寄寓感慨。
“入水文光動,抽空綠影春”,首二句直接描寫竹子的外形!叭胨墓鈩印泵鑼懙氖撬兄竦牡褂埃何⒉ㄊ幯褡拥褂吃谒,竹影搖曳閃爍,十分可愛!俺榭站G影春”則寫的是空中的竹子:它凌空而上,翠綠的竹影充滿著無限生機(jī)。這二句一俯一仰,把不同形態(tài)的竹子十分細(xì)致地刻畫出來。緊接著兩句詩是間接寫竹,以露、苔襯竹,描寫出竹子所處的環(huán)境之清幽,以及竹子的青翠可愛之態(tài)。“抽空”,形容竹子勁直挺拔上長的狀態(tài);“霜根”,是指竹根上結(jié)的白色粉末,有如寒霜。這四句詩不但寫出了竹子的勁直瀟灑,也寫出了環(huán)境的幽雅迷人。
詩的后四句寫竹子的功用:“織可承香汗,裁堪釣錦鱗。”竹子編織為席,可以承接香汗;斫裁成竹竿,可以用來釣魚。這都是竹子最普通的用途,但它最值得夸耀的用途是:“三梁曾入用,一節(jié)奉王孫。”詩人懷不世之才,常有濟(jì)世報國之心,但終其一生,始終是郁郁不得施展的,所以詩人說,得知竹子可以用作冠帽中的硬襯,便想砍下一節(jié)獻(xiàn)給王孫。寓意很明顯,借竹子表達(dá)了希望被重用的愿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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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賀詩歌詩風(fēng)以空靈甚至詭異見長,在內(nèi)容上主要是抒發(fā)懷才不遇的悲憤;描寫幻想中的神鬼世界;描寫人民的疾苦;揭露時弊、批判統(tǒng)治者的荒*昏聵,歌頌邊塞將士英勇衛(wèi)勉等。其藝術(shù)特點(diǎn)為:想象奇譎,辭采詭麗,變幻繽紛,刻意創(chuàng)新。詩歌意象跳躍,結(jié)構(gòu)不拘常法。修辭的奇巧和詩歌語言的奇峭。但有其不足,追求奇峭虛幻而往往流于晦澀險怪,缺少完整的形象和連貫的情思脈絡(luò),難于索解。
奇特的語言營造悲冷的氛圍是李賀詩歌最為成功的因素之一,也是“長吉體”能在繁花似錦的詩歌苑囿中一枝獨(dú)俏的關(guān)鍵所在。典型如李賀的《秋來》詩文!肚飦怼愤@首詩大約作于李賀辭官歸家的時期。糟糕的心情、蕭瑟的秋風(fēng)、刺骨的冷雨,觸發(fā)了詩人心中無限的悲苦哀愁,詩人主觀情思與孤墳野鬼融于一體,托物傳情,借“鬼”寄慨,以瑰麗奇特的藝術(shù)形象來抒發(fā)詩人抑郁未伸、懷才不遇的深廣憂憤,凝成了瑰美而冷俏的語言,讀來令人膽顫心驚,毛骨悚然。
李賀把詩歌作為嘔心瀝血和事業(yè),其母說他“嘔出心乃已”。他刻意追求詩歌語言的瑰美冷峭。宋代嚴(yán)羽在他的《滄浪詩話》云中說“長吉之瑰詭,天地間自欠此體不得!薄肚飦怼愤@首詩中桐風(fēng)驚心、香魂吊客,鬼唱鮑詩,恨血化碧等悲冷的意象充分體現(xiàn)了李賀語言的藝術(shù)特色。別具一種魅力。
李賀詩受楚辭、古樂府、齊梁宮體、李杜、韓愈等多方面影響,經(jīng)自己熔鑄、苦吟,形成非常獨(dú)特的風(fēng)格。李詩的特色,就是想象豐富奇特、語言瑰麗奇峭。長吉上訪天河、游月宮;下論古今、探鬼魅,他的想象神奇瑰麗、旖旎絢爛。長吉刻意錘煉語言,造語奇雋,凝練峭拔,色彩濃麗。他的筆下有許多精警、奇峭而有獨(dú)創(chuàng)性的語言。如“羲和敲日玻璃聲”(《秦王飲酒》)、“銀浦流云學(xué)水聲”(《天上謠》)、“玉輪軋露濕團(tuán)光”(《夢天》)等匪夷所思的奇語,比比皆是?梢哉f,尚“奇”是長吉所處的時代、特別是他的良師益友韓愈所代表的韓孟詩派共同的追求。他也有不少明快易懂的作品,如《勉愛行》、《感諷五首》其一、《京城》、《嘲少年》等。與“詩仙”李白,“詩圣”杜甫,“詩豪”劉禹錫,“詩魔”白居易一樣,另有四字真言,鬼、泣、血、死,故被稱為"詩鬼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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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牧
《李長吉歌詩敘》贊之為“騷之苗裔!
杜牧含蓄地說:“賀能探尋前事,所以深嘆恨古今未嘗道者,如《金銅仙人辭漢歌》、《還自會稽歌》,求取情狀,離絕遠(yuǎn)去筆墨畦徑間,亦殊不能知之!
王夫之
。ā短圃娫u選》)說:“長吉于諷刺,直以聲情動今古”,“真與供奉(李白)為敵!
毛先舒
《詩辨坻》說:“大歷以后,解樂府遺法者,惟李賀一人。設(shè)色濃妙,而詞旨多寓篇外?逃谧Z,渾于用意。”
黎二樵
《黃陶評本<李長吉集>》中所言:“細(xì)讀長吉詩,下筆從無庸俗之病!
薛雪
《一瓢詩話》認(rèn)為:“唐人樂府,首推李、杜,而李奉禮、溫助教(即溫庭筠),尤益另炷瓣香!
沈德潛
《唐詩別裁集》:“依約楚辭,而意取幽奧,辭取環(huán)奇!备邨姺Q他為“天縱奇才”(《唐詩品匯》);姚文燮以為他“力挽頹風(fēng)”(《昌谷集注凡例》);
黎簡
“論長吉每道是鬼才,而其為仙語,乃李白所不及”。
錢鐘書
“長吉穿幽入仄,慘淡經(jīng)營,都在修辭設(shè)色,舉凡謀篇命意,均落第二義!
魯迅
魯迅先生同情李賀的不幸,且“年輕時較愛讀唐朝李賀的詩”,在他手書古人的詩文中,李賀是最多的一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