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望驛臺》
靖安宅里當窗柳,望驛臺前撲地花。
兩處春光同日盡,居人思客客思家。
【注釋】
1、望驛臺:在今四川廣元。驛:舊時供傳遞公文的人中途休息、換馬的地方。
2、當窗柳:意即懷人。唐人風俗,愛折柳以贈行人,因柳而思游子。
3、撲地:遍地。
4、春光:一作“春風”。
5、居人:家中的人。詩中指元稹的妻子?停撼鲩T在外的人。指元稹。
客:在外的人,指元稹。
【賞析】
白居易的和詩更為出色。首句“靖安宅里當窗柳”,元稹住宅在長安靖安里,他的夫人韋叢當時就住在那里,詩人寫元稹的住宅,詩句就自然聯(lián)系到元稹的妻子!爱敶傲币饧磻讶。唐人風俗,愛折柳以贈行人,因柳而思游子,這是取柳絲柔長不斷,以寓彼此情愫不絕之意。讀者從這詩句里,可以看出韋叢天天守著窗前碧柳、凝眸念遠的情景,她對丈夫的懷念之情很深。次句“望驛臺前撲地花”是寫元稹。春意闌珊,落紅滿地。元稹一人獨處驛邸,見落花而念家中如花之人。這一句巧用比喻,富于聯(lián)想,也饒有詩情。三句“兩處春光同日盡”,更是好句!氨M”字如利刀割水,效果強烈,它含有春光盡矣、人在天涯的感傷情緒。“春光”不單指春天,而兼有美好的時光、美好的希望的意思。“春光同日盡”,也就是兩人預期的歡聚落空了。這樣,就自然導出了“居人思客客思家”。本來,思念決不只是限在這一天,但這一日既是春盡日,這種思念之情便更加重了。一種相思,兩處離愁,感情的暗線把千里之外的兩顆心緊緊聯(lián)系起來了。
詩的中心是一個“思”字。全詩緊扣思字,含蓄地、層層深入地展開。首句“當窗柳”,傳出閨中綺思,次用“撲地花”,寫出驛旅苦思。這兩句都通過形象以傳情,不言思而思字灼然可見。三句推進一層,寫出了三月三十日這個特定時日由希望轉(zhuǎn)入失望的刻骨相思。但仍然沒有直接點出,只用“春光盡”三字來寫,很有含蓄之妙。四句更推進一層,含蓄變成了爆發(fā),直點“思”字,而且迭用兩個思字,將前三句都綰合起來,點明詩旨,收束得很有力量。此詩詩格與原作一樣,采用“平起仄收”式,但又與原詩不同,開篇便用對句,而且對仗工穩(wěn),不僅具有形式整飭之美,也加強了表達力量。因為,在內(nèi)容上,這兩句是同時寫雙方,用了對句,就表現(xiàn)出雙方感情同等深摯,相思同樣纏綿,形式與內(nèi)容和諧一致,相得益彰。又由于用對局開篇,用散句收尾,章法于嚴謹中有變化,也就增加了詩的聲情之美。
擴展閱讀:白居易的文學成就
白居易是中唐時期影響極大的大詩人,他的詩歌主張和詩歌創(chuàng)作,以其對通俗性、寫實性的突出強調(diào)和全力表現(xiàn),在中國詩占有重要的地位。在《與元九書》中,他明確說:“仆志在兼濟,行在獨善。奉而始終之則為道,言而發(fā)明之則為詩。謂之諷諭詩,兼濟之志也;謂之閑適詩,獨善之義也。”由此可以看出,在白居易自己所分的諷喻、閑適、感傷、雜律四類詩中,前二類體現(xiàn)著他“奉而始終之”的兼濟、獨善之道,所以重視。同時提出了自己的文學主張:“文章合為時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!倍脑姼柚鲝垼仓饕蔷驮缙诘闹S諭詩的創(chuàng)作而發(fā)的。
早在元和初所作《策林》中,白居易就表現(xiàn)出重寫實、尚通俗、強調(diào)諷喻的傾向:“今褒貶之文無核實,則懲勸之道缺矣;美刺之詩不稽政,則補察之義廢矣!罗o賦合炯戒諷喻者,雖質(zhì)雖野,采而獎之!保恕蹲h文章》)詩的功能是懲惡勸善,補察時政,詩的手段是美刺褒貶,炯戒諷喻,所以他主張:“立采詩之官,開諷刺之道,察其得失之政,通其上下之情!保拧恫稍姟罚┧磳﹄x開內(nèi)容單純地追求“宮律高”、“文字奇”,更反對齊梁以來“嘲風月、弄花草”的艷麗詩風。在《新樂府序》中,他明確指出作詩的標準是:“其辭質(zhì)而徑,欲見之者易諭也;其言直而切,欲聞之者深誡也;其事核而實,使采之者傳信也;其體順而肆,可以播于樂章歌曲也。”這里的“質(zhì)而徑”、“直而切”、“核而實”、“順而肆”,分別強調(diào)了語言須質(zhì)樸通俗,議論須直白顯露,寫事須絕假純真,形式須流利暢達,具有歌謠色彩。也就是說,詩歌必須既寫得真實可信,又淺顯易懂,還便于入樂歌唱,才算達到了極致。
擴展閱讀:白居易的詩歌理論
白居易的思想,綜合儒、佛、道三家,以儒家思想為主導。孟子說的“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”是他終生遵循的信條。其“兼濟”之志,以儒家仁政為主,也包括黃老之說、管蕭之術(shù)和申韓之法;其“獨善”之心,則吸取了老莊的知足、齊物、逍遙觀念和佛家的“解脫”思想。二者大致以白氏被貶江州司馬為界。白居易不僅留下近三千首詩,還提出一整套詩歌理論。他把詩比作果樹,提出“根情、苗言、華聲、實義”(《與元九書》)的觀點,他認為“情”是詩歌的根本條件,“感人心者莫先乎情”(《與元九書》),而情感的產(chǎn)生又是有感于事而系于時政。因此,詩歌創(chuàng)作不能離開現(xiàn)實,必須取材于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各種事件,反映一個時代的社會政治狀況。他繼承了《詩經(jīng)》以來的比興美刺傳統(tǒng),重視詩歌的現(xiàn)實內(nèi)容和社會作用。強調(diào)詩歌揭露、批評政治弊端的功能。他在詩歌表現(xiàn)方法上提出一系列原則!杜c元九書》中他提出了的“文章合為時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”的現(xiàn)實主義創(chuàng)作原則。
他的這種詩歌理論對于促使詩人正視現(xiàn)實,關(guān)心民生疾苦,是有進步意義的。對大歷(766~779)以來逐漸偏重形式的詩風,亦有針砭作用。但過分強調(diào)詩歌創(chuàng)作服從于現(xiàn)實政治的需要,則勢必束縛詩歌的藝術(shù)創(chuàng)造和風格的多樣化。